7- [Alecsu magazines_2015] 2015-05-14 《名匯Famous》No.09 2015
苏有朋 风声起 入左耳苏有朋 风声起 入左耳
2015-05-14 名汇Famous
我们那代的演员,像我,或者心如,工作时候都是很本分的,对导演都是很尊敬的。”深夜11点的北京,清淡的德式酒吧二楼,眼前的苏有朋带着拍了三小时大片的疲惫,开玩笑似的控诉着剧组里几位“90后”演员拍戏时的态度,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下。
一旦嘴边挂上了“我们那代”的标识,就显露出了泛黄时代的味道。这一次,面前格子西装笔挺的苏有朋挂着的是导演的头衔。他接下了《左耳》的剧本,像赵薇,像徐峥一样,开始了自己从演员到导演的华丽转身。这些人曾经充斥在一代人的青春记忆中,而今,他们又带着小演员们,冲击着另一代人的青春。
《左耳》,这是饶雪漫“疼痛青春文学”的代表作,而目送着一个时代转身的心情,或许,也有着相同的疼痛。
光环笼罩的优等学霸
苏有朋安静地靠在酒吧的玻璃橱柜边,眼中反射着明明暗暗的交错光影。几个酒吧的服务生故意在酒吧外的窗边走来走去,偷向里面瞄着,不时错身轻声交流。他一定也习惯了被这样的目光包围,如果在27年前,苏有朋出现在北京市中心的一处酒吧里,这是不可想象的画面,就在27年前,以全校第一成绩考上建中(台湾地区排名第一的中学)的苏有朋,与陈志朋、吴奇隆三人同时被《青春大对抗》节目组录取,组成了日后风靡整个华语乐坛的小虎队。这是1988年,这一年《左耳》的几位主演:欧豪、陈都灵、杨洋、胡夏,都还没出生。
那时小虎队的一炮而红,让苏有朋始料未及。报名参加节目录制的初衷,只是妈妈担心他太爱学习会变成书呆子。他与母亲背着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父亲向电视台投送了简历,当父亲知道这件事时,苏有朋已经出现在了电视荧屏上。
木已成舟,想象得到的是父亲的无奈接受,想象不到的是小虎队火箭般蹿红的速度。短短几年时间里,小虎队共举办了30多场演唱会、拍摄了一部电影及多个广告、并先后发行了7张专辑,张张都是销量冠军。他们开办了以“逍遥·货柜-小虎队”为主题的20场户外公益巡回演唱会,场场爆满。创下了全台湾团体史上最高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在小虎队疯狂火着的三年里,他白天上课,晚上参加各种活动,这令还不满18岁的苏有朋分身乏术,身心俱疲。高三那年,为了让他安心备考,公司一度减少了小虎队的工作量,但依旧在高三前的一个暑假里赶录了一张《星星的约会》,这令苏有朋焦急与不满的情绪逐渐上升。为了赶上同学的备考进度,他白天上课,晚上补习,补习结束后还要去公司继续练舞。苏有朋在他曾经出版的一本回忆录《我在建中的日子》里,写过那时心中怀着的对艺人身份的排斥与不满。吴奇隆与公司同事晚上开车来接他,他戴着酒瓶厚度的近视镜,混在所有放学的补习班人潮中,苦着脸走出来,恼怒得理直气壮。压力最大的日子里,他在家中放肆哭过,但第二天擦干眼泪,依旧要面对残酷的考试和疯狂的演艺人生。最后,他以全台湾第五名的成绩,考上了台湾排名第一的台大机械工程系。这终止了所有人质疑的声音,甚至有家长开始鼓励孩子追星。
松了一口气的苏有朋回归了,但小虎队却面临着第一次解散的命运。1991年底,因陈志朋入伍服兵役,小虎队暂时解散。等待陈志朋回归的两年时间里,苏有朋开始尝试拍戏,还曾经在华视的泡沫剧里演过风流倜傥的唐伯虎,可惜的是,这些戏剧的尝试并未带来太多反响。
1993年底,陈志朋回归,小虎队发行了复合纪念专辑《星光依旧灿烂》,苏有朋也开始了在小虎队最后一段辉煌的岁月。两年后,小虎队在两岸三地举办了“虎啸龙腾狂飙95演唱会”,再次创下令人惊叹的上座率纪录。但随后,吴奇隆入伍,小虎队被迫彻底解散。
休学台大,远赴英伦
解散后的小虎队三人都面临着转型的问题与困惑,苏有朋更是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他在大三这一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从台大休学。决定一出,媒体迅速跟进报道,他之前优异的学业成绩几乎成为了家长们心中好孩子及优等生的代名词,因此在事情曝光后,贬抑的声浪与社会上谩骂的语句一拥而上,几乎要将苏有朋压垮,这也让他经历了人生及事业的第一个巨大低潮。“我一直都很拼,我觉得这样念下去很痛苦。外界都觉得我应该是个超人,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压力真的好大。最后我觉得,我这样撑下去,即使拿到一个文凭,只是满足大家对‘乖乖虎’的想象,给大家一个交代,可是我自己非常痛苦,所以最后做了这个在当时看来非常叛逆的事情。”
如今看来很正常的休学决定,却在那时的台湾社会掀起了轩然大波,一度令他“乖乖虎”的形象受损。在1995年小虎队“龙腾虎啸演唱会”结束之后,苏有朋决定前往英国游学数月,远离台湾社会关注的目光和压力。
在英国,苏有朋经常自己背着包,不看地图,就往陌生的地方走,一直到把鞋子走坏。在英国的这些日子,他终于卸下了背负在身的种种压力。从英国归来,苏有朋开始了长达三年的事业低潮期:“那时候我整个就是一个待业青年,没有学位,演戏也不是科班出身。表演过一段话剧,但不是很景气。”那时的苏有朋除了要负担家里的开销,还要每月付出一大笔钱供楼供车。“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投资股票上投钱的苏有朋又赶上了台湾股票市场的熊市,损失惨重。他被迫卖掉了几部车后,唯一留着自己代步的车子,好端端停在路边也会让人撞坏。“真的有种快要过不下去的感觉”。
世纪末的最后辉煌
转折发生在1997年,那一年,苏有朋和陈志朋进入《还珠格格》剧组,开始了第二人生的征程。从歌手到演员,苏有朋转换了一个跑道,之前歌手的光环再无用处,他被迫与专业演员在同一个平台上比拼演技,这让他觉得很辛苦。“但那是一个转折点,从飘在天上开始踩在地面,得重新累积,变成一般人,我在试着去体验生活上的很多甘苦。坦白说,我也是没什么路走,那是最后一条路,电影站不上去,要是连电视剧都站不上去,那我可能真的就快要没什么机会了。”
幸运的是,他抓住了机会。《还珠格格》第一部全国平均收视47%,第二部全国平均收视更是突破了54%,最高65%。创造了收视率中国第一、亚洲第一以及重播率最高的纪录,苏有朋也凭借这部剧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错过小虎队的80后观众,再没错过五阿哥。《还珠格格》热播的一段时期内,苏有朋仿佛找回了小虎队巅峰时期的高涨人气,他开始登上杂志封面,在各色武侠剧与现代剧中扮演偶像小生,并恢复了歌手身份,继续发行个人专辑。那两年的时间里,他又成了那个炙手可热的苏有朋,大街小巷都是他的广告,白衬衫,拿着相机拍风景,拍女孩,笑得比阳光还耀眼。
这是苏有朋的第二个黄金年代,他甚至借助再次高涨的人气,完成了一个梦想——开个人演唱会。
2002年,苏有朋在上海举办了人生中第一场个唱,吴奇隆与陈志朋作为嘉宾出席,小虎队再次聚首,台上台下都红了眼眶。这一年,是小虎队出道的第13个年头,吴奇隆还不是四爷,陈志朋依旧不温不火,只有苏有朋身上还带着小虎队那些年如日中天的气势。但,这份气势也只是暂时的花火。那是千禧年到来的年代,地球没有毁灭,娱乐圈依然高速运转。这不止是苏有朋的黄金时代,更是整个华语娱乐圈的新势力洗牌时代:香港有谢霆锋、陈冠希初出茅庐,内地的黄晓明与陈坤已经锋芒毕露,台湾的周杰伦已经在准备颠覆华语音乐的既定风格,更不用提F4的横空出世,火热程度比起当年的小虎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新偶像时代就这么默默到来。29岁的苏有朋,在享受着人生第二次辉煌的同时,已经开始准备了再一次的蛰伏。
风声起,声声入左耳
在经历了一系列反响平平的电视剧和话剧作品之后,2009年,苏有朋终于等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转型机遇,在电影《风声》里,他成功饰演一个阴阳怪气、摇曳风骚跷兰花指大搞暧昧同志情的白小年。而在实际生活中,苏有朋也蓄起了胡子,再不见“乖乖虎”的影子。
“之前有一阵子,我特别执着于摆脱所谓‘奶油小生’的包袱。现在的我也挺随缘的了,不愿再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同而牺牲这么大,我已经是一个大叔了。”这之后,他尝试了荒诞悬疑喜剧《杀生》,也尝试了黑色幽默商战剧《最佳嫌疑人》,终于在去年,拿过了《左耳》的本子,做起了青春片的导演。“拍摄《左耳》是一次冒险,又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我的人生经过了好多次的转型,我有过爱冒险的时候,就跟我们青春时期一样,对自己、世界、周遭的环境和人性都不太了解,那时候会喜欢冒险,因为好奇。但我现在这个年纪已经过了说冒险的时候了,我在训练我自己随缘和接受,随遇而安,后来我会决定接这个戏也是这样,就是突然有一天我想通了一个东西,我的人生想做减法。我现在已经很知足了,所以我没有很用力的在找补东西。像这个案子是自己跳来的,一开始我不想接这个事,因为我觉得这个事挺大的,不是儿戏,后来我觉得刻意拒绝也不是随缘,事情既然要来,就且看它怎么发展。我中间有经过这个转折点,之后我就不再刻意这个事情,那就且走且瞧着,看看自己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过程中我不去施加太多外力,让它自己发展,我本身对于做导演这件事情没有好或者坏的判断,但我觉得有某种奇怪的力量在推进这件事,与其抗拒,不如顺其自然。”
如今的苏有朋,心态变得更加自如。出道二十几年,他已经看淡了身外之物,也不再有太多在银 幕前表演的欲望:“也许,这也是一个时机,刚好退到幕后,而且我也觉得电影这个载体好像可以说更多的东西。”
让青春长成它应该有的样子
Q:作为导演宣传自己的电影,感受有什么不一样?
A:要说的话比较多,变成主讲了,有时候还要帮小朋友多说话,因为他们不太熟练。
Q:最早是怎么冒出来要当导演这个念头的?
A:被动的,光线来找的,一开始我不打算接,觉得很荒谬,因为我不是导演专业的。后来就觉得这个事情蛮有生命力的,慢慢就走成它的样子,我就跟着一步一步慢慢做完。我觉得挺有趣的,就顺其自然,我只是把我自己的工作做完。
Q:你觉得做导演和制片人的最大不同点在哪里?
A:导演相对适合我,除了特别琐碎辛苦外,它比较能表达我内心想说的东西,演员比较被动。
Q:那之后还会想继续尝试做导演吗?
A:暂时不想,我想把手头的案子结束,就去放个假。因为做导演真是超乎想象的琐碎,挺辛苦的,一年多了,从头到尾全部亲自抓。很多地方我也是新人,所以我也要把我的构想、审美,很清楚传达。很多环节只要稍微不盯着,就容易跑偏,所以要事必躬亲,一路下来,弦都还绷得挺紧的。
Q:《左耳》选择这几个演员的理由都是什么?
A:他们贴合原著的角色,就是这么简单。因为饶雪漫的《左耳》很受欢迎,人物都很鲜明,所以她自己也投注了很大心力,她会用很多原作者的角度鞭策我。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打算全部用新人,本来我们的名单是超华丽阵容,后来发现当下线上的,最年轻的也都超过我们故事要说的年龄。再有就是他们太红,档期很难凑在一起。后来就说,全部都用新人呗。我当时也是不知死活,老板提了这个事情,我就说好啊,你们敢用,我是OK啊,谁知道开拍之后就整到自己。但是电影出来之后大家会为他们的努力鼓掌跟喝彩的。
Q:一个从导演到演员都很新的班底,你有底气吗?
A:底气还是有的,现在作品还是完成不错的,我从来没有担心底气的问题,只是他们新,所以要更花工夫,对我来说特别费心力。开拍之初我们有给他们一个简单的表演课,你要先把所有人的表演风格定在一个东西里面,不能用电视剧的方式,又要生活。我在开始的时候跟他们讲过一些表演的概念,因为电影跟电视剧很不一样,我也不喜欢偶像剧,我前几年很执着于表演和演技,我希望他们用那样的态度对待表演艺术。像欧豪他们都很认真。所以他们这次的表现,我想应该会给很多人惊喜。
Q:拍之前有跟一些导演朋友交流取经吗?
A:有,一开始搭班底的时候有去找一些有经验的导演啊,问他们愿不愿意来做监制,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时间或者手上有案子,最后都没办法过来帮忙,但他们都很热心给我建议。
Q:你最欣赏的导演是哪一位?
A:李安,他的电影完全是我的菜,平实,有深度。
Q:听说把小说改变成剧本的时候,曾经换了26个编剧?为什么没一开始就找饶雪漫来改呢?
A:因为一开始《左耳》不是找的我,他们这个案子比较大,对光线和饶雪漫来说都是,因为群众基础好嘛,所以他们其实一开始接触过其他有经验的导演,但最后都没有合作成功,莫名其妙到了我手上,然后我把它完成了。
Q:饶雪漫说在讨论剧本的时候你们经常会吵架?
A:吵架是一定的,她身为原作者和编剧,这个小说在成为我的小孩之前是她的,她养了这小孩十年了,有多少画面已经根深蒂固。所以这个东西一定是要花很多时间去得一个共识,包括小说里面我喜欢的,我想提炼出来的东西,跟她想说的未必一样,一般的爱情小说是感动不了我的,就像我过去在做演员的时候,你看我有没有去接那些爱情轻喜剧?我都不愿意做那种事情,我拍的电影也不会只有那种东西的。
Q:为什么没有亲自上阵客串个角色?
A:他们一直让我客串,我觉得那样不太好,而且我也习惯一次做一件事情。我觉得客串也要分电影类型,有一些是诙谐幽默的,你自己下去玩一玩,不失是个话题。可我觉得我这次的作品是个严肃的作品,不太嬉闹,跟过去那些所谓成功的青春片不太一样,我们里面包含的核比较严肃,不太闹,不是那种片面性的剧情,我们有完整的故事,可能是需要费点脑子的电影,不是你进去之后嘻嘻哈哈就可以出来忘掉的东西,我比较认真做这件事情。